深秋时节,北京的山野间披上了一层绚烂的外衣。在秋风的吹拂下,树叶绽放出别样的生命力,大片的金黄,或鲜红,令人应接不暇。在追逐秋色的目光中,我们发现,在山野之间,还有一些植物,不畏寒冷,迎着秋风,绽放出美丽的花朵。它们为暖色调的深秋,带来不一样的色彩和韵律。这份鲜艳与勇气,弥足珍贵。
菊苣开花清新淡雅
晚秋的各大公园,正是菊花争奇斗艳之时,花型繁复、花色浓烈,吸引无数游人为之驻足。此时,也是其他菊科植物绽放的时节,菊苣就是其中之一。在国家植物园,潜心研究植物的池坊教授(即教授花道的老师)张剑看到了菊苣盛开的花朵。舌状的花瓣舒展开来,细细的花蕊向上挺立,一副娇小惹人的模样。最吸引人的是颜色:花朵呈现出淡淡的粉紫色,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感觉。
对于张剑来说,菊苣并不陌生。在她的老家内蒙古,菊苣是一种蔬菜,也是一味药。在国家植物园,她得以用观察的眼光去关注它。菊苣的植株不高,其茎叶翠绿,当花苞刚刚打开时,花瓣是浓郁而纯粹的紫色,当花苞完全绽放后,浓烈的紫色褪去,变成含蓄的粉紫色。张剑用“清雅的藕荷色”来描述它,在这一瞬间,北方的乡土植物菊苣,有了绵长的诗情画意。菊苣的美让张剑感慨不已:“看过了深秋的菊苣,这秋色中,浓与淡,红与蓝,各美其美,美美与共。”
这个季节,在北方的野外,如果运气好,能看到另一种菊科的植物:阿尔泰狗娃花。它是菊科紫菀属多年生草本。植株低矮,叶片细长,有很强的生命力。喜欢阿尔泰狗娃花的人,给它取了一个昵称:阿狗。阿狗的花瓣淡紫色,花心橘黄色,小巧可爱。它的花期很长,能从春季一直开到深秋。
为何有“狗娃”这个名字呢?张剑说,吹吹阿狗的花,或对着花叫叫阿狗的名字,里面有时也会跑出小狗娃(小虫)来。这个并非无稽之谈。根据观察,有些昆虫会在产卵期爬到狗娃花中,把那里当作它们的产卵之地。等到花期一到,虫子也成熟了。听到声音的扰动,惊吓之下,就会从花心里钻出来。
“花中禽王”鸡冠花
当天气转凉,自然界变得寂寥时,花团锦簇的菊花的确能令人为之一振。因此自古以来,文人雅士莫不爱之。在这个时节,能与菊花的花型和花量相媲美的,非鸡冠花莫属。
鸡冠花的花朵有鸡冠状、卷冠状或羽毛状的穗状花序,而且一个大花序下面又有数个较小的分枝。因此,鸡冠花看上去体量异常磅礴。
在《花史》《嘉本草》中记载,鸡冠花的花序硕大坚挺,花形扁平别致,酷似雄鸡顶冠而得名鸡冠花,有“花中禽王”的美誉。
最令张剑印象深刻的是,鸡冠花的花序毛茸茸的,通过微距镜头拍摄时,这片茸毛有珊瑚绒般的质感,令人倍感柔软、温暖。
在一片肃杀中,鸡冠花开得如此绚烂,让每一位见到它的人,无不感受凌寒傲霜的卓然气质。
鸡冠花原产于非洲、美洲热带地区以及印度等地,现在世界各地均有栽培。鸡冠花很早就传入中国,有学者认为,鸡冠花是七世纪时随佛教从印度传入。自唐代开始,就有不少写鸡冠花的诗。在千百年的流传中,因为鸡冠花的花朵似雄鸡,雄鸡又与“吉”谐音,为此,鸡冠花被视作吉祥之物,不断出现在文人雅士的画笔中。
张剑介绍,在清代才子李渔眼中,鸡冠花是天上氤氲的祥云,是他最喜爱的花之一。但是李渔对鸡冠花这个名字,却非常不认可。
他在《闲情偶寄》中写道:“花之肖形者尽多,如绣球、玉簪、金钱、蝴蝶、剪春罗之属,皆能酷似,然皆尘世中物也;能肖天上之形者,独有鸡冠花一种。”他认为,鸡冠花可以和天上的氤氲祥云相比,而当时的命名者,居然舍天下极美之物,以尘世中极朴素的“鸡冠”为名,实属不应当。
鸡冠花的花色多种多样,最常见的是大红色,也有暗红色、橙黄色、紫色或者红黄相间的。就在前段时间,张剑在植物园看到了白色的鸡冠花。起初,她以为是鸡冠花顶着一层白霜,等走近后仔细观察才发现,它的花就是白色,而且还是经典的鸡冠状,这令她颇为欣喜。
热带植物添彩北京秋色
在国家植物园,张剑还看到了热带植物——金鱼花在深秋的栏杆上尽情绽放着。她仔细端详,唯恐错过了这份惊喜:“这个来自中南美洲的热带植物,居然挺过了北京的寒露,参与了北京的秋色。”
金鱼花是旋花科番薯属的缠绕草本植物。虽然来自热带,但叶子似曾相识,感觉像在哪里见过。张剑提醒道:“像不像牵牛花的叶子?它和牵牛花都是旋花科的。”我恍然大悟,一下觉得金鱼花如此的亲近。
同牵牛花一样,金鱼花也是一种攀援植物,它在枝条或者篱笆上,缠缠绕绕,攀援而上。金鱼花非常特别,它的花都偏向一侧,从上到下依次绽放,远观之,如同一列士兵肃然而立,向远处瞭望。深秋的室外,一眼望去,非常显眼。
金鱼花的颜色富于变化,有红色、淡黄色,还有白色。不同时间段,它的花色不一样,初开为红色,逐渐为淡黄色,最终变成白色。更有趣的是,它们盛开之后就一直留在枝头,这些花,用不同颜色记录了从盛夏到深秋的时间痕迹。
仔细观察变为白色的成熟花朵,呈略微弯曲的短管状,雄蕊与花柱长长伸出,其神态,如同一只游来游去的小金鱼,遂得名金鱼花。
北方的深秋,还能看到马缨丹盛开的花朵。马缨丹在南方常见,如今在北方也有其身影。几年前的一个冬季,张剑到崇礼滑雪,居然在冰天雪地中还看到了马缨丹的花朵。
只要看上一眼马缨丹的花,就会对它印象深刻:在植株顶部,花朵呈粉色、橙黄、柠檬黄、红色等不同颜色,这些颜色汇聚在一起,五颜六色。因此,马缨丹又名七变花、五色梅。
张剑说,马缨丹很擅长色彩游戏,每朵花初开时,是鲜黄或橙黄,然后渐渐变成橙红、深红,最终形成不同的颜色拼盘。它之所以随花开不停变换花色,就是为了在不同时间吸引不同喜好的传粉昆虫。
最神奇的是,马缨丹对环境的适应力超强,有变身的“超能力”:在草地、谷底、路边这些平缓的地带,就成为直立灌木;在悬崖、陡坡不好立足之地,就变身茎枝柔软的藤状,还能利用四方茎秆上的倒钩刺攀援。
需要提及的是,原产于美洲热带地区的马缨丹,作为外来物种,因为没有天敌的制约,对本土植物有一定的伤害:它能释放出一种化学物质,抑制周边土著植物的萌发和生长,从而使自己获得最大的竞争优势。这种现象就叫植物的“化感”。
张剑说:“马缨丹全年开花,其色彩游戏把本属当地植物的传粉昆虫吸引过去,然后再‘化感’其他花草。”而且,它的茎、花、叶和果实(尤其是未成熟的)含有破坏代谢的毒性,人和牛羊误食了会慢性中毒。“在一副美丽的面孔下,有着如此恐怖的杀伤力,因此马缨丹又有‘美人杀手’的称谓。”
作为植物研究者,张剑认为,对于这一类植物,需要一体两面地去看:作为一种观赏植物,马缨丹能够给人们带来美的愉悦,但同时也不能忽视它对本土植物的影响,对于它的出现要有应对措施,在“美”与“恶”之间保持平衡。幸运的是,目前在北京以及崇礼,她看到的马缨丹都处于盆栽状态,野外并未发现它的身影,“这说明马缨丹处于可控的状态。”
科普
菊苣
菊科菊苣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。
菊苣原产于地中海、中亚和北非地区,后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。在中国,其主要分布在西北、华北、东北地区,生于滨海荒地、河边、水沟边或山坡,适应性强,抗逆性强,耐寒。菊苣花期较长,有着很高的观赏价值,花质相对较好,是很好的蜜源植物。菊苣保持水土的作用很强,是营造大面积风景区的优良绿化植物。
鸡冠花
苋科青葙属一年生直立草本植物。高30至80厘米,全株无毛且粗壮,分枝少。鸡冠花是园林中著名的露地草本花卉之一,花序顶生,形状色彩多样,鲜艳明快,可用于布置花境、点缀树丛外缘,或做切花、干花等。由于鸡冠花的花形似鸡冠,在文化层面上,多象征着加官晋爵;其种子较多,因此也代表多子、多孙、多财富。
阿尔泰狗娃花
菊科紫菀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。广泛分布于亚洲中部、东部、北部及东北部,也见于喜马拉雅山脉西部。常生长于海拔4000米的草原、荒漠、沙地及干旱山地,喜温暖湿润气候,耐涝、怕干旱,耐寒性较强。